瓦格纳事件

2023-11-18·21页·73.4 K

您下载的文章由稻壳汇(www.dochui.com)收集整理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《瓦格纳事件》作者:尼采本书系尼采注疏集之一种。尼采在《瓦格纳事件》中将瓦格纳视为一个事件,意在针对世纪之交主要在法国、但也在欧洲其他地方出现的颓废派运动。瓦格纳仅被作为该运动的范例。作为摆脱瓦格纳的郑重宣告,尼采深刻地认识了瓦格纳的艺术并非颓废的使作俑者,相反是其实施者,他坚定地将其对颓废派的认识推向极致,也比较了其他的诸位后现代主义者。同时,该书也是尼采对自己本身的克服。《尼采反瓦格纳》是《瓦格纳事件》的某种附件。一方面,它表现了与瓦格纳的敌对立场,另一方面,对于敌手的尊敬之情亦如此明显。例如在标题我有异议的地方和我敬佩的地方下的文字。有关拜罗伊特,尼采的批判尤为强烈——作为浮夸的戏剧演出的概括,它麻醉大众,欺骗个体。尼采的认识是在最最痛苦的努力之上,亦即分裂自身乃至抛弃自身所获得的一种对真理的认识。<前言>我松了一口气。我在这篇文章里扬比才①而抑瓦格纳,这并非只是恶意。我借连篇戏言说出的事情可不能一笑了之。与瓦格纳决裂,对于我乃是一种命运;此后重又喜欢上什么,对于我乃是一种胜利。也许没有人更危险地与瓦格纳精神紧密相联,没有人更强硬地与之短兵相接,没有人更庆幸与之分道扬镳。一段漫长的历史!——想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段历史?——倘若我是道德家,谁知道我会怎样来命名它?也许叫自我克服。——但哲学家不喜欢道德家……他也不喜欢漂亮字眼……①比才(Bizet,1838—1875),法国音乐家,歌剧《卡门》的作者,生前未受应有之重视。一个哲学家对自己的起码要求和最高要求是什么?在自己身上克服他的时代,成为“无时代的人”,那么,他凭什么去进行他最艰难的斗争?就凭那使他成为他的时代的产儿的东西。好吧!和瓦格纳一样,我是这个时代的产儿,也就是说,是颓废者。不同的是,我承认这一点,并且与之斗争。我身上的哲学家与之斗争。最使我竭思惮虑的问题,事实上就是颓废问题——我有这样做的理由。“善与恶”不过是这一问题的变种。只要看一看衰退的征象,就可以理解道德——就可以理解,在它最神圣的名称和价值公式下面隐藏着什么:蜕化的生命,求毁灭的意志,极度的疲惫。道德否定生命……我必须有一种自我约束,以完成这样一个任务——反对我身上的一切疾病,包括瓦格纳,包括叔本华,包括整个现代“人性”。——对于时代的、合时宜的一切,全然保持疏远、冷淡、清醒;作为最高的愿望,有一双查拉斯图拉的眼睛,从遥远的地方俯视人类万象——并看透自己……为这样一个目的——何种牺牲、何种“自我克服”、何种“自我否定”会不值得?我的最伟大经历是一种痊愈。瓦格纳纯粹是我的疾病。对于这种疾病,我并非没有感激之心。当我在本文中坚持瓦格纳是有害的这个命题时,我并不想否认,尽管如此,他对于一种人却是不可缺少的——便是对于哲学家。一般人没有瓦格纳也许过得去;哲学家却不能随便缺少瓦格纳。他应当是他的时代的不安的良心——为此他必须具备他的时代的最佳知识。然而,他到哪里去为现代心灵的迷宫寻找一个比瓦格纳更懂行的向导,更雄辩的心理学家呢?现代特性借瓦格纳之口说出它最知心的话,它即不隐瞒它的善,也不隐瞒它的恶,它忘掉了一切自惭自羞。反之,倘若弄清楚瓦格纳身上的善和恶,也就差不多估算出了现代事物的价值。——倘若今天一位音乐家说:“我恨瓦格纳,可我再也受不了别的音乐了”,我对此完全理解。但是,我也同样会理解一位哲学家,倘若他声明:“瓦格纳集中体现了现代特性。一个人必须首先是瓦格纳之徒,这无济于事……”1888年都灵通信<1>昨天我——您会相信吗?——第二十遍听比才的杰作。我又是聚精会神,我又是乐而忘返。我的急躁竟被战胜,真令我惊异。这样一部作品如何使人完善!此时一个人自己也变成了“杰作”。——只要一听《卡门》,我便比任何时候更真切地觉得自己是个哲学家,是个好哲学家:那样耐心,那样幸福,那样充满印度味儿,那样坐得住……—一坐五个钟头:神圣的第一阶段!——可允许我说,比才的管弦乐几乎是我尚能忍受的唯一管弦乐了?那另一种管弦乐,如今最时兴的,瓦格纳的管弦乐,蛮横、做作又“清白无辜”,以此同时诉诸现代心灵的三种官能——我觉得那种瓦格纳的管弦乐是多么有害!我称它为西罗科风①我出了一身臭汗。我的好天气算完了。①西罗科风,欧洲南部的一种闷热带雨的风。在我看来,比才的音乐是完美的。它轻盈、柔顺、彬彬有礼地来临。它亲切可爱,它不使人淌汗。“善是轻盈的,一切神物以纤足疾步”:我的美学的第一原理。这种音乐是调皮、精巧、听天由命的;它同时仍然大众化——它具有一个种族的而非一个人的精巧。它丰富。它准确。它建造,组织,完成。它以此与音乐中的节外生枝,与“无休止的旋律”形成鲜明对照。人们可曾在舞台上听到过更痛苦的悲叹?而且,这悲叹是如何表现的呵!没有皱眉蹙额!没有弄虚作假!没有堂皇风格的谎言!——最后:这种音乐把听众当作聪明的人,甚至当作音乐家——它在这一点上也与瓦格纳相反,无论何时,后者始终是世界上最无礼的天才(瓦格纳简直象是强迫我们——他喋喋不休地重复一件事,直到我们绝望——直到我们相信)再说一遍:当这位比才向我倾诉时,我就成了一个较好的人。也是一个较好的音乐家,一个较好的听众。一般来说,人还能更好地倾听吗?——我把我的耳朵埋到这音乐下面,我听到的正是它的动机。我仿佛觉得,我参与了它的诞生——在这场历险中,我临危颤栗,我又欣喜于这幸运的遭遇,比才对它也可不承担干系。——而且,真是奇怪!我根本没有希求它,或者没有意识到我其实多么渴望它。因为当时有全然不同的思想掠过我的头脑……可曾有人发现,音乐解放精神,为思想添上双翼?一个人愈是音乐家,就愈是哲学家?——抽象概念的灰色苍穹如同被闪电划破;电光明亮足以使万物纤毫毕露;伟大的问题伸手可触;宛如凌绝顶而世界一览无遗。——我正是在给哲学的激情立一界说。——问题已得解决,答案不期而至,如一小阵冰和智慧的雹雨……我身在何处?——比才使我多产。一切善使我多产。对于善,我没有别的感激方式,我也没有别的证明方式。<2>这部作品也在拯救;瓦格纳不是唯一的“拯救者”。人们借它而诀别阴湿的北方,诀别一切瓦格纳式理想的迷雾。单凭情节就把我们从这迷雾中救了出来。在梅里美①那里,情节即已具有激情中的逻辑,直接的线索,严格的必然性;它具有热带的一切特征,尤其是空气的干燥和景物的澄澈(limpidezza)。这里的气候在各个方面都迥然不同。这里有另一种感性、另一种敏感、另一种明朗在说话。这种音乐是明朗的;但并不是法国的或德国的明朗。它的明朗是非洲式的;它的头上笼罩着厄运,它的幸福短暂,突如其来,无须宽恕。我羡慕比才,因为他有这种敏感的勇气,这种敏感迄今为止在欧洲有教养的音乐中尚无法表现——这种南方的、褐色的、燃烧的敏感……它的幸福的金色午后多么宜人!我们极目眺望:我们可曾见过更平滑如镜的大海?——而摩尔人的舞蹈又多么令人恬静!在它弃满情欲的忧伤中,甚至我们的贪得无餍也如何一度懂得了餍足!——最后,这爱情,这复归于自然的爱情!并非一个“上流社会的少女”的爱情!并无森塔②式的多愁善感!而是一种如同命运、如同宿命一样的爱情、嘲讽,天真无邪,残酪——而自然正在其中!这爱情,它的手段是战争,它的本质是两性间殊死的仇恨!——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,造就爱情之本质的悲剧性幽默得到如此有力的表达,赋有如此可惊的形式,如同在这部作品结尾处汤·豪塞③的最后一声呼喊中那样:是的!我杀死了她,我杀死了我崇拜的卡门!”①梅里美(1803—1870),法国作家。比才的歌剧《卡门》即根据他的同名小说改编。②森塔,瓦格纳歌剧《漂泊的荷兰人》中的人物、是个多情的少女。③汤·豪塞(DonJosè),《卡门》中男主角,因嫉妒而杀死他所爱的卡门。——对爱情的这样一种理解(与哲学家相称的唯一理解)是罕见的:它使一部艺术作品独步于千百部作品之上。因为一般说来,艺术家的做法与世人一样,甚至更糟——他们曲解爱情。连瓦格纳也曲解了它。他们自以为在爱情中是无私的,因为他们为了另一个人的利益,常常违背他们自己的利益。但是,他们为此却要占有这另一个人……在这里,甚至上帝也不例外。他与“我爱你,这与你何干”相去甚远——倘若人们不再爱他,他就变得可怕了。人们凭借爱的大话自视为神和人,但“爱是一切情感中最自私的情感,所以,当它受到伤害时,它是最不宽容的。”①(贡斯当)①引号内的话原文为法文<3>您已经看到这种音乐多么有力地改善了我吗?——完全象陆地包围内海一样被音乐包围着:①我有这一公式的根据(《善恶的彼岸》第二章)。复归于自然,健康,明朗,青春,美德!——而我终究是一个最堕落的瓦格纳之徒……我曾经有能力严肃地对待瓦格纳……啊,这个老魔术师!他向我们要了些什么花招!他的艺术端给我们的第一样东西就是一枚放大镜:人们往里瞧,人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——一一切都变大了,瓦格纳自己也变大了……一条多么机灵的响尾蛇!他一生向我们摇响“献身”、“忠诚”、“纯洁”这些大字眼,带着对贞洁的赞美,他从腐败的世界里溜了回来!——而我们对之深信不疑……①原文为法文——但是您不听我的?您宁要瓦格纳的问题,不要比才的问题?我也不低估瓦格纳的问题,它有它的魔力。拯救的问题甚至是个令人肃然起敬的问题。瓦格纳对任何问题都不象对拯救问题想得这样深:他们歌剧是拯救的歌剧。他的任何一个角色都总想着得救:时而是一个小男人,时而是一个小女子——这是他的问题。——而他多么奢侈地变换着他的主题!多么罕见、多么意味深长的转移!倘若不是他,谁又能教诲我们:贞洁带着偏爱拯救有趣的罪人(在《汤豪塞》中)?或者永世流浪的犹太人一旦结婚,就能得救,安居乐业(在《漂泊的荷兰人》中)?或者年老的风尘女子宁愿从童男得救(例如孔德里①?或者年轻的歇斯底里病人喜欢被她们的大夫拯救(例如在《罗恩格林》中)?②或者美丽少女最喜欢通过一位骑士得救。那骑士是个瓦格纳之徒(在《名歌手》中)?或者已婚女子也喜欢通过一位骑士得救(例如伊索尔德)?或者“年老的神”在道德上处处陷于窘境之后,终于通过一位自由思想家和非道德主义者得救(在《指环》中)?您对这最后一点深义尤为惊叹!您理解它吗?我——谨防自己去理解它……人们从上述作品中还能得出别的教诲,对此我宁愿证明,不想反驳。一个人可以被瓦格纳式的芭蕾舞引向绝望——并且引向德行(仍见《汤豪塞》)!倘若不是适时地上床,会有最糟糕的后果(仍见《罗恩格林》)。一个人决不应该确切地知道,自己究竟是同谁结婚(仍见《罗恩格林》)。——《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》颂扬一个完美的丈夫,他在某一个场合只有一个问题:“可是你们为什么不早些把这告诉我?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了!”回答是:“我不能告诉你;而你所问的,你决不会经历。”①孔德里,瓦格纳歌剧《帕西发尔》中女主角。②此句由英译者J.N.Kennedy据上下文意思补。见《尼采全集》英文版第8卷第6页。《罗恩格林》包含一个禁止研究和发问的声明。瓦格纳以此为基督教的观念“你应当并且必须相信”辩护。科学态度乃是最高、最神圣的罪行……《漂泊的荷兰人》鼓吹一种庄严教条:女人能稳住——用瓦格纳的方式表达即“拯救”——最不安稳的人。在这里我们不妨提一个问题。假定这是真的,难道因此就是值得向往的吗?——被一个女人崇拜和稳住的“永世漂泊的犹太人”会有什么结果呢?他仅仅停止了永世漂泊;他结婚,他与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。——转入现实中:艺术家和天才(他们就是“永世漂泊的犹太人”)的危险就在于女人,女崇拜者是他们的克星。在感到自己被当作神对待时,没有一个人性格坚强得足以不被毁灭——不被“拯救”,他立刻就屈尊俯就女人了。——男人在一切永恒的女性面前是怯懦的,小女子们知道这一点。——女人的爱情,在许多场合,也许特别是在最负盛名的事例中,只是一种比较精致的寄生性,是在一个异己的灵魂里,有时甚至在一个异己的肉体里为自己筑巢——唉!“屋主人”的花费总是多么昂贵!歌德在老处女般伪善的德国的命运是众所周知的。在德国人眼里,他始终是不正派的,他仅仅在犹太女人中获得了由衷的钦佩。席勒,用伟大字眼震荡德国人耳膜的“高贵的”席勒——他才合他们的心意。他们责备歌德什么呢?《维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